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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作者:灰化肥会发黑字数:30764引子临江仙披袍窣地红宫锦披袍窣地红宫锦,莺语时啭轻音。

碧罗冠子稳犀簪,凤凰双飐步摇金。

肌骨细匀红玉软,脸波微送春心。

娇羞不肯入鸳衾,兰膏光里两情深。

这却是那五代十国时,词人和凝的一首艳词,奇艳绝伦,所谓古蕃锦也。

娇羞二句,尤能状难状之情景。

而本书的故事,讲得恰是这齐艳绝伦的春光事。

三月,恰是南方的雨季,早春的霏霏细雨洒在路边雕花的木窗和斑驳的砖墙上,像在其上拢上了一层纱,在一旁轻舞的柳枝拂动下,飘洒着、摇曳着。

苏州河边,青石垒起的码头早被千百年来河水冲刷的无比光润,清晨的雾纱里,三两个婆姨蹲在码头边,正费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槌,啪啪的拍打着半浸在河水中的衣物;河中一条三明瓦的乌篷船“吱嘎吱嘎”的缓缓划过,船尾的橹桨在乌衣毡帽的老船工手中就跟筷子一般的灵巧。

忽尔,岸上一扇木窗霍得打开,

“哗”的浇下一盆脏水,险些溅到船上客人,引得船工一阵大骂。

虎丘半塘野芳浜口,一座三层小楼前,一大早,一袭青布直身的小二便麻溜的拆下了排门板,开门纳客,却见他肩搭一方白巾,笑容可掬,正卖力的迎送着往来的客人,偶有进出的书生对他微一点头,他那笑便更是谄媚了。

这三层小楼座于半塘桥和普济桥之间,同虎丘隔河相望,山水交融,景色优美,小楼正面之上挂有一块牌匾,书有“得月楼”三字,入门正厅之中,立一墙白壁,上有一幅墨宝:七里长堤列画屏,楼台隐约柳条青,山公入座参差见,水调行歌断续听,隔岸飞花游骑拥,到门沽酒客船停,我来常作山公醉,一卧垆头未肯醒。

正是灵墟先生张凤翼所赠“得月楼”。

莫道是灵墟先生这诗做得好,又或是张伯起名声太大,反就在这诗提后,

“得月楼”便成了这苏州城中文人骚客慕名蜂拥的去处,便是这一大早,已有人声鼎沸之势。

正此间,有一汉子一摇一晃的走来,却见他年约二十五六,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颇有几分不怒而威,浑似莽撞模样,却又是头戴绒帽,身着玄色道袍,正与小帽青衣的衙门书吏一般装扮。

那小二见了早已迎了上去,一张脸几快笑成了那得月楼小汤包褶子,打个千便招呼着:

“鸢哥儿有日子没见,便如往日一般?”

那被唤作鸢哥儿的汉子也不理他,只是一点头,便上得楼去自寻了二楼临窗一处坐了。

不多时,便有人端上酒水,却是一坛半斤的绍兴老黄酒,一盘酱鸭、一盘蜜汁火方,再配上一碟水煮蚕豆和花生米,便在那里自饮自酌起来。

有人好奇打量,看他一身书吏打扮,该是正当值时刻,不知这汉子如何得在这得月楼吃酒,要知自打灵墟先生题诗之后,这得月楼等凡人等莫不能上。

有眼细者却见这汉子腰间,一块八角铜牌挂住,上有云纹、花卉,中间刻有竖写“锦衣卫小旗”九垒篆大字,左方为竖刻编号“锦字一万五千八百九十七号”。

有好事者一看便知,这铜牌背后定还有“缉事旗卫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字样,这正是当今天子亲军——苏州府的锦衣卫校尉了。

需知自崇祯皇爷登基之后,紧束厂卫,这锦衣卫要已不符过往的飞扬跋扈,不过实在这苏州府上下倒有七八成人识得这位爷,唤作郑鸢,虽只一锦衣卫小旗,却是苏州一霸。

话说这郑家,在苏州府也是大户,家有良田、桑梓万亩,织机百架,又有绸缎铺数间,不说富可敌国,倒也称得上家财万贯。

郑家老爷膝下八子、三女,长子崇清,二子崇文,随父打理祖业;三子崇铭,师从桐城方明善,求学在外;五子崇剡、六子崇骏皆在读书,至于老七和老八,一个弱冠,一个尚在襁褓。

按说照此下去,郑家倒有朝着书香门第发展之势,却独独这第四子郑鸢,因是老爷酒后糊涂,胡扯了一伙房粗劣丫头所生,故而六子当中,唯独他不带“崇”字,府上虽叫他四少,实则不曾有何地位。

这郑鸢长得平凡却也罢了,因郑老爷不待见,自小不爱读书,只好舞枪弄棒,四处打架,惹是生非,按说这身份,不几年也就是街头打死的命,不曾想数年前他进宫十余载的奶兄传来消息,竟是做了当今御马监太监武俊的义子,顿时让他更是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按说这内宫十二监,前尚有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四监,然后才到御马监,地位并不甚高,却因这武俊不仅擅长武事,更于谨守严率,是少有的实干型太监,故深受皇帝器重,但凭这层关系,等闲人等已是莫敢招惹。

而这郑鸢就是仗着这层贴了面的关系,再加手上有着几分功夫,便被奶兄走了些关系,授了个锦衣卫小旗,加上其人为人豪爽,出手阔绰,在这苏州府中竟是无人能问,惹得四处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被称苏州一害。

(1)前情此时,郑鸢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之上,边饮酒边望着窗外。

眼底落处,尽是雪白的墙,青黑的瓦,连绵不绝,在微濛氤氲的天色中,定格成一桢淡雅的水墨画。

他却是渐渐的看得痴了。

就在他不远处,正坐有两个白衣小相公,只见二人一袭宽边直身的斜领大襟宽袖衫,头顶儒巾,正是举子打扮,再看相貌,竟是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一眼望去,哪有书生模样,更似一对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尤其左近那位,更在顾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只不过,此刻平日里早该凑上去戏耍一番的苏州小霸王却丝毫未曾注意到这对小相公,只把眼睛痴痴望着窗外。

良久,他转首回来,又一碗老黄酒下肚,一股火烧的快意自腹部而上,让他禁不住“嗰”得打了一个酒嗝,显得粗劣无比,惹得一旁小相公瑶鼻一皱。

这厮却浑不在意,手中端着酒碗,却是有些醉了,任谁早日里这几碗酒下去,也是要醉的。

一个粗劣无比的酒嗝过后,这浑汉子头一晃,口中倒念出一句诗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却本该是百年后方才问世的诗,竟被这鲁莽汉子醉中不自觉吟了出来。

却又让本已鄙视于他的邻桌小相公闻之眼睛一亮,待反应过来时,汉子早已蹬蹬蹬的下得楼去了。

“师姐,莫不就是这厮?”

见他下去,座上年纪显小的小相公轻声问道,果然是对娇艳小娘子,难怪长得如此美貌。

那师姐看去更比师妹多了几分娇媚,看着郑鸢的背影轻轻点点头。

“那要不要……”

师妹轻拿起磕在桌边的长剑。

“再看看。”

师姐却是对她摇摇头。

嘴中冒着酒气由得月楼出来,郑鸢直愣愣的上了望山桥,一屁股便坐在了石栏上,又化作了一闲汉般,一双贼眼鼓溜溜的四处打量起来。

“娘的,老子不曾偷、不曾抢,怎么就一个雷把老子从21世纪给劈到这鬼朝代来了。”

郑鸢嘴里嘟囔着。

却原来这郑鸢躯壳仍在,灵魂里早已是桃代李僵,换做了一个来自21世纪的公司白领阳原。

好在原来的郑鸢记忆尚在,这也让郑鸢好是郁闷了些日子:如今的他,究竟是郑鸢,还是21世纪公司白领阳原?又或者就如庄周梦蝶,他就是郑鸢,郑鸢就是他?想了这些日子终是想不通,他也决定懒得想了,反正就当到了新公司,更何况怎么也算个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正符合他原本的慵懒性子。

只可惜了家中父母,只能靠妹妹养老送终了,想起几百年后的父母,他不由一阵惆怅,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让人郁闷,这阳原竟是太阳高照的走在马路上一道晴天霹雳下来,正中其顶,待醒来时,就到了这劳什子地方。

更蹊跷的是,他醒来时还有着这郑鸢的记忆,只不过,骨子里更多的还是阳原的灵魂。

待到他醒后准备下床,却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手脚皆是麻布裹绕时,他才明白,感情是这郑鸢先前受了重创,才得以给他机会鸠占鹊巢。

也是郑鸢这厮在苏州跋扈惯了,不觉将这纨绔性子带到了南昌,竟是猪油蒙了心,往南昌公干时,竟跟宁王府小公爷朱权去争抢一青楼女人,赚来一阵暴揍,若非看到他锦衣卫的腰牌,只怕得当场打死,也因此得以让阳原有机会占据了身体。

郑鸢这伤在南昌足足养了二十余日,方才堪堪见好,身上盘缠也是将近,只得勉强拖着病身上路,好不容易回到苏州,往到百户所缴了差事出来,一时无事可做便坐在这桥上发呆。

这时辰尚早,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郑鸢倒是踌躇起来,也不知是否该回家。

莫看郑鸢看似粗劣,这郑家待他如何,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这几年,虽仍住在郑家大院,实际用度倒有九成只靠他自己四处寻来,若非靠在郑家树下好乘凉,加上好歹有个小院,怕是他早已自立门户。

这家中之事尚且好说,现如今,倒是另一件事卡在心中,如鲠在喉:他醒来之时,正是崇祯十一年三月初九。

这“崇祯”二字让他心如浮萍,漂游不定,作为后世来人,他又何尝不知,再过六年,大明这艘破船将在外有东虏、内有农民军,满朝东林党只求捞荷包的背景下,彻底沉没。

郑鸢对后世的大清倒无多大恶感,毕竟,中国后世疆土倒多是满清留下的,算是一笔丰厚遗产,只是想想六年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便不寒而栗。

虽说史书如何记载当时的苏州,他不知,但当亡国奴的感觉终归不好受。

然则,如今的江南,织造发达,所谓资本主义已初具雏形,即便平民百姓,但凡能吃些苦的,日子都尚算和美,又有谁能想到这般光景也就几年好过?留给他的太平日子不过六年,面对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他该何去何从?郑鸢不由得迷茫了。

正思索着,就见远处急急走来几个汉子,正是这苏州街上数得上号的泼皮,为首一人黑面虬髯,敞衫开胸,胸口露出巴掌大的护心毛,名唤刘睢,这刘睢天生神力,乃苏州豪侠之首,因家中排行老三,故坊间皆称刘三哥,与郑鸢正是好友。

“鸢哥儿!鸢哥儿!”

这刘三远远看见郑鸢,喜笑着小跑过来。

“三哥。”

郑鸢淡淡笑着对他打个招呼。

“早前听闻鸢哥儿惹上这宁王府的官司,哥子几个吓得魂便飞了,好在兄弟吉人天相。刚你一进百户所,就有兄弟过来报我,这不,哥哥我急赶慢赶过来,走走走,几个去吃酒,为兄弟接风。”

这刘三显然也是个豪爽汉子,一口气说出大段话来,也不由郑鸢分说,将郑鸢拉了去,又是一阵呼朋唤友,叫来十几汉子寻了一处寻常酒肆,酒肉上来,正是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

这一顿酒吃下来,竟是天快黑了。

好容易告别了刘三,郑鸢终是醉了,走不出几步,却是扶墙吐了一地。

一阵狂吐后,郑鸢感觉反倒好些,摇摇晃晃的往这一世的家走去。

郑家距此不远,就在玄妙观前的碎锦街上。

穿过两条小巷,远远看去一处偌大的宅子,面北金柱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门前左右一对石狮矗立,两扇黑漆门,门上一双象征华贵富丽的蝙蝠门钵,门头挂有木匾,上书“带草流芳”四个篆字,门内左右各有一圆形抱鼓石,雕刻有“竹梅双喜”图案,整个宅面虽不是雕龙画凤,却隐隐中带着几分富贵。

郑鸢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前,拉住门环一阵轻敲,片刻,便听见内里传来脚步声,一门子小心的拉开门缝,却是看见自家四少爷回来了,只不过,这门子也不如平常人间的殷勤,只是淡淡的唤声“少爷”,便不再做声,只将门打开。

走入门中,却是一扇足有十丈的巨大雁翅影壁,上雕松鹤延年图。

绕过影壁须往前行出百十步,穿过花苑,方才到了垂花门,又有门子闻声开门。

入得进去,往右穿过抄手游廊,便到了东厢房。

说是东厢房,只在左右两侧各有房间,中间其实还是个过廊,穿过去却又是一处门巷,竟有百十米长,一径的分出五道门来,往里走去,寻到最后一道门便是郑鸢的家了。

郑鸢待要步入东厢房之时,只见前方正房游廊深处亮起一簇灯来,却是2名头梳双鬟,身穿青色白领袄裙的丫鬟手提鱼鸟花瓶灯笼打头行来,其后跟有一妇人。

“可是四叔叔回来了。”

那妇人望见了郑鸢,远远问到。

闻得声音,郑鸢便知是自己三嫂徐瑾瑜到了,赶紧长身而立,垂首拱手相迎,不多时,只见一大红的对襟圆领长袄映入眼中,郑鸢竟是不敢抬头,将首又垂低了些。

“怎的又吃酒成这般模样。”

来人见到郑鸢醉酒的样子责备道,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娇脆艳糯,便是闻声,就有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今日回来,几个哥子叫去饮酒,不觉便晚了些。”

郑鸢难得的轻声回答,盖因面前这女子是这府中掌着实权之人,虽不曾有多少交际,却也不愿与之交恶,毕竟母亲也尚住在府中。

“可有叫人拿了醒酒汤?”

女子又问。

“回嫂嫂,不曾,我刚回来。”

“来人!”

不待郑鸢再做解释,女子又娇声吩咐道,

“去给四爷把醒酒汤端来,你们这班奴才,许是闲怠得紧,可是皮痒了,竟连四爷也不会伺候了吗!”

呵斥中早有丫鬟匆匆赶去厨房。

这郑家大院中,郑老夫人一心向佛,二嫂随伺左右,郑家大嫂只管府中用度,故而内府中其他大小事宜皆是三嫂徐瑾瑜管着,这徐瑾瑜对郑鸢母亲倒有几分恻隐,也因着这个缘故,郑鸢母子在府中日子方才比以往好过许多。

“谢嫂嫂。”

郑鸢拱手谢到,却是有几分真心。

徐瑾瑜静静看了看他,轻声叹了口气道:

“叔叔天生不是读书人,幸有大兄帮衬布置,更不该自暴自弃,不说人杰,总也该干出些事来,才不负大兄关爱。”

“嫂嫂教训的是。”

这三少奶奶看着他,欲言又止,终是未再多说:

“今日已晚,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转首离去。

郑鸢愣愣的看着这美少妇款款而去,竟是有些痴了,在引路丫鬟的提醒下,方才楞过神来,却见那丫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似有几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

郑鸢讪讪的干咳几声,举步往自家行去。

见得郑鸢回来,早有值夜的丫头奔去报信,待到郑鸢来到自家院前时,正好门开了,门中一少妇站立而迎。

却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阳原记忆中早知这郑鸢家有美妻,却不曾想是这等娇艳欲滴的美妇人,尤其胸前,鼓囊囊、饱胀胀,竟是一浑圆丰盈美胸的尤物,在酒意下,他竟飞快的硬了。

“官人。”

美妇人盈盈半蹲便给阳原(郑鸢)道了个万福。

“啊,夫人。”

阳原惊艳之余一阵慌乱,竟不曾想起这郑鸢平日里的称呼,胡乱应了一句,却是有些斯文的让美妇人有些惊讶。

步入院子,阳原放眼望去,竟是一别致庭院,面积足足有五六亩,内中不说亭台楼阁,倒是池塘、假山一应俱全,更在内庭假山之上建有一座凉亭。

园子环池而建,前院做了杂役厢房和前厅,再经两边小径绕过,才到主人房,是一座两层小楼,只郑鸢夫妇跟夫人随嫁的贴身丫鬟小桃住了二楼,一楼权做了书房,原本这楼中还有郑鸢的随身小厮郑青住,只因夫人方绮彤性子好静,郑鸢为了讨好她,便将郑青赶去了前院。

在小桃的荷花灯笼照引下,入得房中,阳原早已觉得欲火焚胸,有些急不可耐了。

“夫人,天色已晚,我们安歇了吧。”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貌似言语斯文,手上动作却是暴露了他的本意。

可怜这阳原,前世就不曾跟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到了这一世竟白赚个千娇百媚的娇娘子,怎能按捺的住心中的骚动,尤其他回来本晚,夫人原已安睡,见他回来,方才匆匆批件衣裳出来,半露出内里的粉白肚兜,两团倒扣的丰满从其下呼之欲出,在这昏暗的烛光下更显出几分迷艳,让他恨不得立马将小桃赶出去,提枪上阵了。

夫人显然知晓他的想法,有些害怕:

“官人今日刚吃酒回来,先叫小桃打水清洗……”

“不用,不用,白日里刚洗过。”

郑鸢猴急的,

“天色已晚,小桃也快去休息。”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将小桃推了出去,关上门,像极了大灰狼一般扑向床边的小白兔……次日,郑鸢昏昏沉沉的醒来,却见身边佳人早已不在,想想昨日里,因是吃酒了一天,整个人醉得厉害,加上佳人在怀,更是心猿意马。

醒来回想,前世便是一从未谈过恋爱的处男,穿越到今世,这平生第一回竟不知是怎个销魂滋味,只隐约记得方才提枪上阵,待要大战个几百回合,竟是泄了,而后竟沉沉睡去了。

此时想起,倒有几分哭笑不得的郁闷。

听得房中有了动静,门外小桃很快挑了帘子进来。

“夫人呢?”

郑鸢头沉沉的问道。

“夫人在书房读书。”

小桃低着头将水盆端进来,因是内院,衣物不曾有多讲究,只是一件绿袍裹身,露出衣襟里的亵衣,竟跟她主母一般,也是鼓囊囊的一团,看得郑鸢有些唇干口燥。

虽知古人随嫁丫头其实也是主人的暖房丫头,只不过此刻,正主的味道尚未尝够,哪还会打这小丫头的主意。

“几时了?”

他边洗着脸边问。

“巳时快过了。”

伺立一旁的小桃回答。

这个郑鸢倒是明白,古时巳时指的上午9点到11点,巳时快过也就是快11点了,想想昨日回来未曾见到百户大人,他还是决定今天再去一次,反正无事,权当去点个卯。

匆匆用了些点心,还不曾见夫人的面,这让郑鸢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明白,这夫人本就是郑鸢半抢回来的,对他原就不曾有何情义,不来见他,他也只能想得通。

关于夫人方绮彤的由来,其实郑鸢心中还是有几分心虚,想当初,郑鸢在正月十五灯会上偶见方绮彤,一时惊为天人,多方打听方才得知这方绮彤不仅是苏州城远近闻名的美人,更是出了名的才女,无数才子为之倾心。

尽管早已家道中落,但纵有豪强贪恋她的美色,却也不敢造次,盖因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曾祖父还做过户部主事,到了父亲这一辈只剩一介书生,说是书香门第,却虑试不中,又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原有些家底早是坐吃山空。

打听到这些消息,这郑鸢便设了个棍局,先是使人寻上门去,撺掇着同去做些买卖,可怜这方父只见科举无望,原想寻些小买卖也为家中帮衬一二,便去借些银钱进些丝绸去往北方卖,不曾走出多远,遇上打行撞六市,货物被框了去,血本无归;好在拆家人好,又借去许多银钱,二次北上,又遇上一伙山贼。

这一来二去,竟是欠下了千两白银,眼看走投无路,郑鸢戴着光环出现,不仅替他还了银子,还赠银500两,便将这方家大小姐半买半抢的纳入了府中。

当然,这些背后的勾当郑鸢是打死不敢说的,不过他使了好些银子却是不假,加上方家小姐嫁入郑家从读书人来看,还是下嫁,也算给郑家挣了面子,郑家老爷很是欣喜,府中一应用物皆是满足,也算是郑鸢的一个意外收获。

只不过,想那方家小姐,出生书香,自小熟读经纶,早近桃李年华,之所以云英未嫁,自是眼高于顶,莫说要嫁个盖世豪杰,说不得也要是人中龙凤,结果却让这泼皮般的人物摘了桃子,怎能不恼?故而这方家小姐郑家娘子跟郑鸢实实在不曾有何感情,相反,还因郑鸢不喜读书,颇有几分瞧他不起,只是不足为外人道已,回想起来,便是昨夜里,这娘子除了几分害怕,眼中更多的是几分疏远和冷漠。

想起这番,郑鸢不由一阵苦笑,他也是现代人,虽不曾谈过恋爱,骨子里倒也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别人不待见他,他也没必要贴着脸皮没脸没臊的凑上去。

正思量着,就见一名锦衣卫力士匆匆行来,却是他的下属周卫。

郑鸢跟别的锦衣卫小旗不一样,其他小旗多是世袭,有的只是挂衔,按月领一份常例银子而已,并无实权。

郑鸢不同,他是授得实差,这算是正儿八经的从七品官了,不仅管着人,还兼着具体的差事。

当然锦衣卫是武将,与七品文官的含金量那是差之千里。

锦衣卫虽是武官,却不像其他卫所须得点卯,平日里百户所里想着了才叫,不然十天半月点一次卯也是有的。

此刻见周卫走来,他便知定是百户召见了。

说起这苏州锦衣卫所,因织造发达,故但设了一百户所,直接归南直隶千户所管辖。

万历年间,江浙一带丝织就已十分发达,到了崇祯年间,商业愈发繁荣,富甲一方的富人比比皆是,也因此苏州锦衣卫百户所百户实是实打实的肥缺,没有足够的后台,只怕凳子还没坐热都得卷铺盖走人。

现今这百户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亲娘舅就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急忙忙赶到百户所,就见门口几个校尉持刀而立,气氛莫名,再看堂上,所里几个总旗都已是到了,郑鸢赶紧告个罪,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是小旗,在这堂上本没有座位,不过因为奶哥哥的缘故,加上城中泼皮多听他召唤,最是消息灵通,故而所内凡有大事,总会给他安排个末座,让他一起参详。

高坐堂上的百户李毅权也不以为意,只对他点点头。

“人总算是到齐了。”

这李毅权四十来岁,面阔耳长,生得一副好模样,识得的人才知实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平日里李某待各位兄弟不薄,不说各坊各市的常例银子,便是逢年过节,或是所里弟兄有事,李某也是多有关抚,不曾有半点马虎。”

李毅权这话倒是不假,他人虽阴恶,对待自己人倒是春风拂面。

待他话一说话,几位总旗俱是拱手齐声道:

“幸得百户春风,愿凭大人差遣。”

李毅权双手轻轻往下一压,面色显出几分满意:

“咱这苏州府,按说平日里只需收好常例银便是,其他事物俱有知府衙门、织造局去处理,端是太平安逸。但昨日里,南直隶千户所放了一桩差事,甚是棘手,便叫大家伙一起来参详参详。”

他一挥手,早有校尉捧了红菱袱闸上来。

几个总旗将教令接过一一传阅,有不识字的,自有旁人解说,李毅权不急不慢的端起案前的茶盏,提起茶盖轻轻吹去浮于表面的茶叶,余光看似不在意的一眼扫下去,尽将众人表情扫入眼中。

只见有人惊讶,有人疑惑,也有人拍案怒喝。

他用杯盖扫扫漂浮的茶叶,正要送到嘴边,忽然口中几不可闻的“咦”了一声,却是那原本不曾识字的郑鸢,今日不仅不需要人指点,而且看后竟是一脸的平静,并显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南直隶千户所说的就一件事:去岁正月十二,今上下旨,令逋欠赋额的浙江、江西、湖广等一众官员夺官视事,勒限完复(就是停职检查,限期把赋税收上来)。

今已年有余,各地皆已完复,唯独苏州府不见动静,上峰催科,苏州知府陈洪谧拒不执行,还笑称:吾宁以民命博官哉!(我难道还会用老百姓的性命来博取一个官职吗?)今上大怒,欲将其下诏狱,幸得少詹士黄道周相劝,才免去牢狱之苦,但勒令相关有司催督。

这本与锦衣卫无关,也不知南直隶指挥卫所好大喜功,或是怎地,竟要苏州百户所派员参与其事。

事不大,倒却是让李毅权犯了难,故而召集几个下属前来商议。

然则这锦衣卫众人本就读书少,这拐弯抹角的事怎说得清,一时间堂下吵吵嚷嚷的便如草市一般。

李毅权眉头皱皱,倒也不着恼,只是慢条斯理的又喝了几口茶:

“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堂上顿时安静下来,足见平日的威望。

“郑鸢,你说说,怎么看。”

一众锦衣卫有些诧异的看向郑鸢,这厮平日里没心没肺,没少给百户大人添麻烦,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百户大人竟第一个点了他的名。

“我?”

郑鸢有些惊讶的,有些无奈的笑笑:

“大人知道小的读书少……”

“少给我放屁!”

李毅权打断了他的话,言语间却是透出几分亲近,

“老子就问你的章程,别拿读书少来含糊我。”

“是,是。”

郑鸢低头认个错,发现内心里却真是不曾有害怕的心思,显是这厮平日私底下跟百户大人关系非浅。

“论常理,咱锦衣卫虽为天子亲军,但职责只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外加肃反肃贪,巡监百官,并无催科之责。”

他边说边斟酌着用词,还观察着李毅权的脸色。

“嗯。”

李毅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继续说。”

“咱苏州百户所地位不高,但对指挥使衙门而言,分量却是不低。”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点头。

这期间的道道,除了李毅权的身份,苏州百户所一年送进指挥使衙门的银子更有话语权。

“催科之事,本就费力不讨好,朝中其他衙门避之不及,圣上也无旨意要锦衣卫参与其中,我想指挥使大人更不会有这个意思。”

郑鸢道。

“不错。”

李毅权点点头。

“催科由去岁而始,至今年,独剩苏州未复,何解?大家当皆知。”

众人俱是点头。

“这陈洪谧在苏州官声极好,当初吴江民变,他竟单舟赴之,城中百姓得知,担心其危,驾百舟相卫,竟倶被其遣还,孤身平乱。说起经年之事,便是我这大老粗,也是要树个大拇指的(注)。”

“是,是。”

“说的极是。”

堂下一片附和之声,显是一众锦衣卫虽称天子亲军,在这苏州对这好官也是有种天然的好感的。

“不错。”

李毅权也是抚须点头道,

“陈洪谧虽平日漠视我等亲军,着实可恼,不过他与这推官倪长干并着廉名,我虽与其不和,但也还是敬重有加的。正因此,方才有这苦恼。”

“大人说得是。”

郑鸢拱手道,

“莫道敬重,便是没这敬重,旦是天子亲军介入期间,只怕稍之不慎也会激起民变,怕是大人……”

“本官也正是有这顾虑。”

“这就奇了怪了,一件指挥使大人沉默不语,朝中各部避之不及的事,为何千户所要下到百户所呢?只怕其中还有对指挥使大人的一分考量。”

郑鸢拿起教令来到李毅权身边,

“大人,恕小的直言,指挥使骆大人虽出身名门,但身性醇厚,卫中只怕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东厂、内阁都有人在,便是咱这下面,也被外人腐蚀的千疮百孔,在这种局面下,指挥使大人便纵有千般想法,也不便直言,否则今日咱们收到教令,只怕明日,同样一份便会摆在知府大人和织造局大人们的案前了。”

“说得有道理。”

这一点李毅权很是赞同,

“他娘的,咱们锦衣卫本就是要监督百官的,现如今竟还要担心自己被监视。”

他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

“那你说这份教令到底是何用意。”

“在这种局面下,难免有人会多了些思想。”

他顿了顿,看看四下。

李毅权摆摆手道:

“无妨事,都是自家兄弟,你只管说。”

郑鸢看到,李毅权此话一说,堂下几个总旗脸上皆露出感激之意。

“是,大人。”

郑鸢道,

“指挥使大人虽性子醇厚,但毕竟身处名门,有人若想斗倒大人,少不得要跟指挥使大人背后的老大人撕破脸,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非他们所愿,他们肯定不会冒这个险,而只会走迂回。所以属下断定,向指挥使大人开第一枪的一定不会是朝中之人,而是来自地方。”

“开第一枪?什么意思?”

李毅权发现了他话中的怪处。

郑鸢尴尬的一摸鼻子:

“那个,属下用词不当,就是射第一箭的意思。”

“哦。”

李毅权也没在他用词上纠结,

“所以呢?”

“所以这份教令的意思便出来了。”

“什么意思?”

李毅权还没明白。

“教令非来自指挥使司,若成,便是南直隶和其后之人的大功;若有事,别忘了,指挥使大人是大人的亲娘舅。”

“直娘贼!”

李毅权恍然的,

“无论结局如何,老子都是冲在前面的黑锅。”

李毅权这话也引得几个总旗或真心或恭维的一阵乱骂。

李毅权沉下头去,思索了良久:

“这事你看该怎么办?”

这是拿他当幕僚了。

“简单。”

郑鸢自信的,

“催是要催的,还要大张旗鼓的催,只不过不必往死里催,去了就坐衙门里,衙门里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就当没事去知府衙门喝喝茶。”

李毅权想想:

“就这么办。这件事,你去做。”

“啊?”

郑鸢一愣,

“我?会不会这级别太低……”

“不就是小旗吗?给你升了,即日起你就是总旗了。我自会往上报备。”

李毅权话一开口,顿时座下一片哗然,引来一众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只李毅权平日杀伐果断,无人敢言语。

“这……”

郑鸢倒没想到简简单单几番话,自己就从小旗升了总旗,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武官了,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只要干好事,本官不是吝啬之人。”

李毅权道,

“来人,再去取五百两银子来,我听闻这陈洪谧是个清官,想来家境也不会太宽裕,你便提了银子去见。奶奶的,历来只有别人拿银子来孝敬咱们锦衣卫的,今儿倒过来咱们还得拿银子去哄别人。”

引来底下一阵哄笑。

“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郑鸢抱拳拱手后。

转身坐下,他自思量着,这倒是个机会,虽说自个性子跟这郑鸢本尊倒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在这太平年间做个太平少爷,无风无浪便是知足了。

至于那穿越书上的大义、改变历史,说真,他还真没那想法,他也就多点历史知识的平凡人,不比古人多些智慧。

啥事都占了先机,万事比他人想得周全,别人都不及自个聪明,那是小说里的,到了这现实的历史里,朝堂之上哪个不是人精,就凭你那点小聪明去整别人,啥时被别人玩死都不知道。

当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有机会往上爬他也是很愿意的,就算想做个富家翁,没有实力、背景也是黄粱一梦。

君不见沈万三,富可敌国,不照样被砍头抄家,所以,富家翁还必须背后有实力,让别人忌惮到不敢动,那才是高枕无忧,更何况,面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只有爬得越快,方才越有安家保身的资本。

将事议完,李毅权又请了几个亲信出外吃了顿酒,郑鸢回到家中已是入夜,正在幽长的游廊中走着,忽见前方,一个绿衣罗裙的丫环有些闪躲的一扭身,便进了前方的跨院,他正疑惑着,又见五弟崇剡也鬼鬼祟祟的过来也进了跨院。

他不由晒然,这崇剡刚过束发(十五岁),竟也开始干这勾当了,正要一笑而去,忽然想起,刚刚那丫鬟依稀是三奶奶的陪嫁丫头毕春,心中不由一凛,赶忙也闪进了跨院,他手上终是有几分拳脚功夫的,自不会让人发现。

待他捅破了窗纸偷眼看去,里面已是春光一片,那崇剡正跟毕春狂热相拥,吻做了一片,莫看崇剡只束发年纪,却对这男女欢事竟似熟悉无比,却见他将毕春的唇儿含在嘴里,便如吸着蜜油般,舔吸的欢,毕春也是双目含春,反手攀住崇剡脖子,回过首来,卖力的将口里舌儿吐入崇剡嘴里,崇剡含住了,好一阵吮吸。

此刻的毕春已是衣襟敞开,露出个大红的主腰来,被那崇剡手伸了进去,抓住双乳,用力的揉抓着,让变形的乳肉在手掌间不断挤压,不过终是年少,这般纠缠几分,他便是忍不得了,一把将毕春推翻过去,撩起她的罗裙,便露出枚光洁白嫩的臀来。

“咕噜。”

崇剡咽口唾沫,

“你这浪蹄子,竟是小衣(即内裤)也不穿。”

“这不方便爷吗?”

毕春满目含春的回首道。

崇剡“啪!”

得在那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那洁白处顿时现出个手掌印来,毕春显是痛了,低吟了一声,脸上却似痛似爽,带有几分享受出来。

崇剡似被毕春那呻吟给刺激了,又狠狠的吻在了她玉颈之上。

“啊……别吸……别吸……让人瞧见……”

毕春有些沉迷,又有些慌乱的反抱住他的头,与他厮磨,便感觉到光凉的臀上一根火热滚烫的坚硬物事已贴了上来,仿佛自己体内更痒更热了,一股热流不自主的便挤开了肉缝,淌到大腿根部。

“啊!”

她一生轻呼,那肉茎仿佛推着自己的热流又挤了回去,那下体的饱胀酥麻让她几乎无力站立,险些瘫软下去,幸得崇剡抱住了她臀方才堪堪立住。

“啊……五爷,你好强……”

那宛若被蜜汁泡涨的肉茎进入蜜缝深处后,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便开始了暴风疾雨般的抽插,直插得毕春双目发昏,双腿打颤,忍不得的便声声娇吟起来,面上似痛苦、似舒爽、似兴奋的不断变换着。

“干死你!”

崇剡咬牙切齿的,

“小骚货,干死你!”

“啊,快,要死了……要死了……”

毕春随着身后少年的撞击起伏飘扬。

“骚屄、骚屄。”

崇剡咬牙的,低头看着自己在她股间进进出出,手抚在她粉白的嫩臀上,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你这肥尻,真个是爱煞人哟。”

“那你还不怜惜奴家……”

毕春被他说的不由又将臀儿翘起几分,以方便他进出。

“啪——!”

崇剡又狠狠的在她白臀上拍了一把掌,那粉白的臀肉泛起阵阵臀浪。

“知道吗。”

崇剡握住了她的腰,在她身后保持着快速而有力的抽插,喘息着说,

“少爷我最爱的就是你的尻,虽比四奶奶差了些,也是极品了。”

“你……啊……你又何曾见过四奶奶……”

“少爷还真见过。”

崇剡得意的,却因四奶奶三字似乎更兴奋了,身体明显多了些用力的扭动。

“啊……你……你竟然跟四少奶奶……”

“我倒是想啊。”

崇剡咽了口唾沫道,

“也就隔窗撇过一眼,那美尻,丰华圆润,肥美多汁,便是能摸上一把也够醉了。”

“啊……奴就知道……啊……你一直就打……啊……四奶奶的主意……”

“我不仅想打四奶奶的主意,还想打三奶奶的主意呢,那你帮不帮我!”

崇剡淫笑着狠狠一冲。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舒服死我了……”

毕春几乎是胡言乱语的。

躲在窗外的郑鸢瞧这活春宫正兴奋着,听得这句话只觉一股怒火喷涌,将那浴火烧的一干二净,老婆被偷窥,三嫂被意淫,让他怎能不恼,尤其是三嫂,他虽对三嫂也有艳慕之意,但更多却是敬重之情,今见有人竟想打她主意,险些愤而一脚踢开大门。

不过倒奇的是,对娇妻被窥,他却无气恼,想是跟他只是贪图方绮彤美貌,并无几分感情有关。

他待要夺门而入时,却停了下来,眼睛咕噜几转,便有了计较。

房内二人正边偷边合计着怎么算计三少奶奶、四少奶奶时,忽然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木头倒塌之声,只吓得胆破魂飘,崇剡更被吓缩了回去,也是他尚算冷静,边手忙家乱的穿上裤子,边低声对毕春道:

“你穿好衣服躲起,千万别出来。”

这院子本是杂院,正巧郑家下月预修缮东厢房,运来十数根大木暂时堆积,此刻,这大木实在垮塌的厉害,不多时便将别院众人惊动了,甚至大管家郑玉也过来查看究竟,一跨过跨院,瞧见五少爷也站在院里,赶紧过来见礼。

“这些个杀柴,竟将五少爷也惊动了,真是该死!”

“无妨,我正巧路过,过来看看。”

崇剡故作镇定的。

这时早有家丁查勘后来报:

“大管事,这大木垮塌应是有人为之。”

“为何?”

郑玉问道,却没注意一旁的五少爷听得此话面上一片惨白,让躲在暗处的郑鸢一阵好笑,也懒得再听院内啰嗦,至于这偷腥的五弟会不会因此留下恶疾,却不是他能顾及的了,内心里还巴不得他得恶疾才好。

只不过,作为郑家家生子,他也只能做到如此,毕竟,五少爷郑崇剡可是郑家老祖宗最喜爱的孙子。

且不说当日里后续如何,也不讲郑鸢偷回家中之事,只说不几日,所里腰牌便是下来了,不由不让他感叹,朝中有人便是好。

(注:陈洪谧孤身平乱实际发生在崇祯十三年,文中将其提前至十一年,实属剧情需要,小说而已,有知晓的不必太过较真。

)2。

拜帖莫名其妙升了官,郑鸢自知再不能莫名其妙去办事,须得做些事来,不几日,一张纸便放到了他案头。

陈洪谧,字龙甫,号默庵,晋江青阳陈厝人。

天启七年丁卯举人,崇祯四年辛未进士,授南户部主事,先后管北新关、掌南京水兑;迁员外郎。

其人少聪颖,为人正直清廉,性善果敢,去岁张献忠攻安庆,应天巡抚商议撒走阊门(苏州城门名)前万家,以做防御,洪谧对答道:

“撤恐扰民。张贼必无渡江越过南京、直趋苏州之理。如有意外,愿追其咎。”

巡抚衙门采纳意见,之后其言果应验,众人皆佩服其镇定。

“这位陈大人倒有几分能文能武啊。”

郑鸢看看手中的纸片,也不由佩服锦衣卫就是锦衣卫,虽势已大不如前,依然能量巨大,只隔天,便几乎将陈洪谧情况查了个底朝天。

只是,知晓了他的情况,如何去做,却让郑鸢甚是头痛,这陈洪谧在他记忆里,日后还要再升官的,直至南明还是重臣,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有所依托,思索了半日,不得要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方找了处茶肆坐下,另叫人将刘三给寻来。

“鸢哥儿可有日不见了。”

远远的,刘三这大嗓门便叫唤起来。

“三哥来了,快快坐。”

郑鸢站起身将刘三迎下。

“听说鸢哥儿升了总旗,几个兄弟一份贺仪。”

刘三边笑着坐下,边递过一个小包。

郑鸢接过,掂了掂,约摸二十来两碎银,他笑笑又退了回去:

“三哥莫是瞧兄弟不起吗?”

“怎么,嫌少?”

刘三豹眼一瞪,倒不是发作,只是他习惯之貌。

“你我兄弟,怎用银钱衡量。往日里,哥哥们帮衬兄弟难道还少吗?如今哥子几个都有了家室,莫要再破费这些个。”

见刘三还有推脱之意,他连忙道,

“请哥哥来倒是有事相求。”

“你说。”

见是郑鸢有事相求,刘三停了手中的动作。

“帮我弄几尾鱼。”

“嗨——!”

刘三一拍大腿,

“太湖就在近里,慢说几尾鱼,便是几十尾,几百尾,哥哥这便将你网来。”

郑鸢摇摇头:

“非是太湖鱼。”

“那是要哪里的?”

刘三问道。

“须得晋江龙湖鲈鱼。”

郑鸢看着他道。

“这可不好弄。”

刘三皱眉道,

“这晋江此去怕有两千里……”

郑鸢笑而不语,只从桌下拧出一个口袋来,

“咣”的砸到桌上,听声响便是沉甸甸的:

“这是五百两银子,五尾鱼。”

“多久要。”

“十日之内,要活的,除此之外,再给我……”

郑鸢便是一番交待。

“我去寻人。”

刘三说完,站起就走,却未拿那银子。

“三哥,你这……”

郑鸢指指桌上的银子。

“鸢哥儿你既然花此番气力来寻这几尾鱼,必是有大用的,哥哥我去帮你寻来便是,哪还有要拿银子的道理。”

说完便自去了。

这倒让郑鸢一愣,这刘三虽说手头不紧,但要一下拿出五百两银子也是难的。

刘三一走,郑鸢倒也不急,便自坐在茶肆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手指不由的在桌面上轻敲。

要想在这乱世里留出安身之所,必得有所依仗,亡国奴他肯定是不愿当的,家中待自己一向刻薄,可真要他放手扔下不管,作为后世之人,他总还是做不出。

要想举家逃离,总要有个去处,此刻,北美大陆早已被发现,似乎可以做个选择,然则,就这般背井离乡,他内心着实不愿,如若不走,那就只有一途:抗东虏,只是,就他一个锦衣卫总旗,去抗东虏简直就是个笑话。

郑鸢只觉一时思乱如麻,手指愈发敲得急了。

接下来几日,郑鸢干脆放下这烦心之事,整日里以刘三的由头请客吃酒,博得市坊间对刘三的一阵喝彩,刘三也不言语,只私下里多给郑鸢拱了几次手。

期间李毅权使人来问,他只含糊其辞,只道尚需几日。

也不知怎的,目不识丁的粗鲁汉子忽然识字之后,李毅权便对郑鸢多了几分信任,竟也不再多问。

这厮倒也乐得逍遥,整日依旧跟几个狐朋狗友酒来肉去,只如今家中有了牵挂的美娇娘,那勾栏里的姐儿却是怎么也入不得眼了,至多喝喝花酒,再无留宿之事。

只是回到家中,想是看清了郑鸢貌似鲁莽,实则不堪,恰是“外强中干”之人,这四奶奶似乎更不待见他,终日里不知何往,竟连面也不曾见到,便是夜晚,也是留宿书房,郑鸢气恼之余,心中终是疼她,只做不知,闷不啃声。

又过了几日,刘三终于急匆匆前来相邀,二人跑去太湖,寻了一艘船上去,到了船尾,刘三从太湖中捞出一个鱼篓来:

“幸不辱命。”

郑鸢大喜:

“三个,谢了。”

说完急匆匆便拧了鱼篓回去。

一进门就对候在门口的周卫道:

“去探,知府陈洪谧陈大人可在府中。”

说完便往府中行去,到了自家院里,却不见夫人方绮彤,问起婆子,只说带了小桃去访友,郑鸢也不多问,自进去了。

不多时,周卫跑来回话,道是知府正在府中。

“走。”

郑鸢站起身来,对那周卫道,

“去把百户大人的拜帖拿来,再找两个人将刘三爷送来的食盒也带上。”

苏州知府衙门位于道前街,从郑鸢家中过去不远,不过他依然先到百户所把马牵了,除了周卫,再唤来二名校尉,六名力士,锦衣挎刀,甚是威风,却又有四个脚力担了黑漆嵌骨食盒,便自去了。

苏州知府陈洪谧时年四十有余,浓眉大眼,五髯长须,本是一幅好相貌,只可惜颧骨开阔,凭空多出几分劣相。

此刻,他正于内衙花厅之中,手捧书卷看得仔细,却是唐顺之的《荆川先生文集》。

他因赋欠之事已被夺官,只是朝中惜其才情,大抵仍以警告为主,故既未责其返乡,也未新派官员,言明继续催赋,衙中依旧由他代为问事,只这官衙,他却是不能坐了,便回了后衙,衙门之事仍一应交回后衙,由其审夺。

陈洪谧也是难得有此清闲,倒也有得几分享受,书正读的精彩拍案之间,就有小厮手持大红拜帖匆匆过来。

“老爷,有苏州锦衣卫总旗郑鸢持百户所拜帖求见。”

“嗯。”

陈洪谧一愣,也不接拜帖,冷哼一声,

“何时这些厂卫鹰犬也这般文绉绉的了。”

“那老爷,是见还是不见呢?”

这小厮显是跟了陈知府多年,一切倒也有些章法。

“见,怎么不见。不过,让他走角门。”

陈洪谧冷道。

小厮应了一声,便自退去。

此刻,郑鸢正一身青绿锦绣服,腰挎长刀立于衙前,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穿锦衣卫官服,也方才知道,他对锦衣卫威风凛凛的印象,俱是被后世的影视剧给骗了,哪有什么飞鱼服、哪来的什么绣春刀,那都是锦衣卫衙署堂上长官在重大场合才能穿的,就他一个总旗,能有锦绣服就不错了,而且衣角还打了几个补丁。

而周卫和那两个校尉,也只是黑毡帽、青罩甲而已,另几个力士更是连刀都没有,只在腰间别了把匕首,甚是寒酸。

再看这苏州知府衙门,郑鸢不由的摇摇头,那更是寒酸啊。

都知道有明一代,官不修衙,可也没想到一个知府官衙能破败到如此地步。

大门底座已腐成了几根木桩,歪斜的“挂”在门柱上,让人怀疑多用点力,整个门扇都能卸下来,门头之上,几簇杂草随风飘摇,要不是门前还有两个衣履阑珊的皂吏战战兢兢的站着,他都怀疑这是个被废弃的院子了。

说那几个皂吏有几分战战兢兢倒也不假,莫看郑鸢一行穿得也不咋地,但相较他们也算是鲜衣怒马了,尤其又知自家老爷已被夺官,锦衣卫此刻前来,怕是朝廷该要问罪了,如何不惊。

且说后衙那小厮尚未离开,倒有个二十余岁文士急匆匆行来了。

“学生见过恩师大人。”

那文士面上虽是焦急,却是礼数不减。

“是尔礼来了。”

陈洪谧点头微笑道,面前这文士正是吴中明士归庄归尔礼,说到这归尔礼,也是一奇人,其父乃昆山三才子之一归昌世,书法晋唐,善草书,兼工印篆,擅画兰竹。

尔礼受其影响,也工诗文散曲,擅画竹石,尤精于书法,狂草功力更深,时人以为绝伦,归尔礼与顾绛(即:顾炎武)是为好友,并同加入惊隐诗社,奈何科试不运,便于父亲指引下,在陈洪谧府中做个幕僚。

“恩师,听闻锦衣卫已到府前,莫是朝中奸人要忍不得动手了吗?”

归尔礼急道。

陈洪谧沉吟几许,只将手中书卷放下,正要回答,又见有人急匆匆向花厅小步跑来。

“爹爹!”

跑进花厅的乃一二八佳人,如若郑鸢那日不是太过沉溺自我,在这厅中定能识得这正是他回到苏州之日,坐于得月楼上的两个“小相公”中年少的那位。

“问玉,与你说过多少回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你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陈洪谧斥道。

“是,爹爹。”

陈问玉赶紧向自己父亲和归尔礼见礼,

“见过爹爹,见过兄长。”

归尔礼也赶紧回礼道:

“见过小妹。”

“你这般模样。”

陈洪谧摇头道,

“万幸尔礼不是外人,否则不叫人笑了去。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该让你是学劳什子武。”

“恩师,小妹昔年身体羸弱,学得这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何况正是这鲜花年纪,好动些也无不妨。”

“你也莫要替她说话,让人愈发的不可收拾了。”

陈洪谧瞪他一眼道,不过显也是心痛这女儿的紧,借着归尔礼的话自不再责怪陈问玉了。

“爹爹,听闻锦衣卫来了,可是要拿爹爹!”

见父亲舍不得责备她,陈问玉又故态重现了,

“这些鹰犬!待女儿取剑去砍了他!”

“胡闹!”

陈洪谧喝道,

“你是要杀官造反不成!”

“小妹万万使不得!”

归尔礼也是急道,

“不可陷恩师于不义!”

“可是……可是……锦衣卫就要来拿人了!”

陈问玉急得直差落泪。

“妹妹也是关心则乱。”

远远的一女声柔道,闻得此声,站立一旁的归尔礼眼睛不由一亮,整个人似乎都精神多了许多,背也站直了。

不多时,一松鬓扁髻,发际高卷,身穿竖领对襟大袖青褂的女子款款行来,人未至,却似有一股香风先来,让人多了几分沉醉,再看其人,竟是说不出的婉娩娇媚,仿佛满园红花皆无了颜色,只化作了陪衬,独见她的明艳,那一旁的归尔礼也不由有些痴迷失态了。

陈洪谧看在眼中,不由暗自摇头,只得轻咳了一声,方才将归尔礼惊醒过来,只不过不消几分,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又有些不能自已了。

这赤裸裸火热的眼神,女子怎能不知,却也只能强做不见,走过来半蹲见礼道:

“媳妇见过公公。”

“不必多礼。”

陈洪谧心中暗叹一口气,虚手相扶道。

“嫂嫂,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陈问玉倒也不曾有发现,只关心的抓住嫂子衣袖急问。

“你这丫头,性子总是这般急躁。”

女子略带几分宠溺的看着她,

“人家是送了拜帖的,这是走了礼数的求见。你几时见过锦衣卫拿人还要下拜帖?”

“哦。”

陈问玉小嘴一嘟道,

“我这不也是急了嘛。听的锦衣卫来了,便跑了过来,哪来得及问到他们还下了拜帖。”

说的归尔礼呵呵一笑,眼中却是盯着那嫂嫂的,那嫂嫂再也挡不住他炙热的眼神,脸不由的红了,待要告退回避,却见下人早已领着一众锦衣卫走了进来,想要回避,却是来不及了。

那郑鸢在下人胆战心惊的带领下,一摇一摆的走进了后衙,放眼望去,虽也略微破旧,不过其间主人显是用了些心思,山石花草修理的倒也整齐,比起衙门要好得多了。

“锦衣卫苏州百户所总旗郑鸢见过父母大人!”

郑鸢洪声拜到,却只作了个揖,不曾跪拜。

“你这武夫倒是好胆,见过知府大人竟不跪拜。”

陈洪谧尚未出声,一旁的归尔礼冷笑道,这是按着大明文武相见的惯例,武官见到文官是需跪拜的。

“敢问这位……”

郑鸢并未全起身,拱手看向陈洪谧。

“此乃本府幕僚,吴中名士归尔礼。”

陈洪谧道出他的身份。

“可有功名?”

郑鸢问道。

“不曾……”

归尔礼回到,待要再说,却被郑鸢冷笑打断。

“那你栝燥什么!”

郑鸢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看向陈洪谧,

“某乃天子亲军,何礼何为什么时候轮到一书生说道了,未论你个大不敬,那是看在父母大人的面子上。名士?江南遍地名士,值几个钱?”

“你……”

归尔礼不曾想这锦衣卫总旗竟是如此嘴毒,只气得面红耳赤,待要呵斥时,陈洪谧却摆摆手。

“郑总旗可是无事专来陈某处挤兑的吗?”

“父母大人这是何意,可不折杀小人。”

这郑鸢对上陈洪谧却是立马换了一幅面孔,看去甚是可恶,让一旁的归尔礼更是气得牙根都要咬响了,

“锦衣卫再飞扬跋扈,拿人也是要驾贴的,今日小人可是持的拜帖。”

“本官不曾记得与你天子亲军有何瓜葛。”

陈洪谧冷冷道。

郑鸢却不回答,只看向一旁几人:

“这几位是……”

刚进院之时,因注意力全在了花厅里端坐的陈洪谧身上,他只依稀看到旁边似乎还站有几个女眷,此刻问起,倒是想弄明白身份,也有暗示接下来谈的将是公事之意。

这时,他才放眼看向那一大一小两个女眷,小的那位倒是年轻貌美,姿色上上乘,再看向那大的时,郑鸢忽觉胸中如大石撞击一般,咚咚作响,几乎晕花起来:这女人竟是如此美艳动人,一眼望去,直觉温婉柔顺,再细细品味时,又多出几分娇媚艳美,尤其宽松长袖青褂下,依旧挡不住胸前的波涛汹涌,看一眼顿觉胸中邪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将她扔到床上,狠狠蹂躏一番。

“你放肆!”

郑鸢的眼神引得归尔礼大怒,尤其他流连于女子胸前的目光,简直就是对自己女神的亵渎。

郑鸢心中一凛,赶紧收回眼光,轻咳一声掩饰好自己的失态,不曾想这一举动却让陈洪谧暗自点头,他虽无偏见,却深知自家这儿媳的魅力,说句夸张的话,若非早早纳为儿媳,只怕放在外面,也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平常人等无不见之失色,归尔礼也算朝夕相处,每每见到也是屡屡失态,也因此他只能将其深藏后院,不曾想这面前看似粗鲁好色的锦衣卫倒有几分自制力。

“问玉,你且先回房去。”

陈洪谧淡淡道,却并未让媳妇回避,竟有让其参详之意,这在严苛妇道的大明朝却是第一次见到,也足见这女子的才学,惹得郑鸢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一眼望去,顿觉心又跳的厉害,赶紧将目光收回。

“有事说事。”

陈洪谧冷哼一声。

“来人!”

郑鸢待要挥手叫人,却又觉不妥,告罪一声,

“父母大人稍候。”

几步走出花厅,接过大食盒,然后挥挥手叫一众锦衣卫都退出了后衙小院,看着郑鸢独自一人费力的抬举着食盒走来,让花厅中几人诧异之余,又心生出几分好感。

“小人此次奉命催科而来。”

郑鸢擦擦头上的汗,

“只是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上下皆对父母大人敬重有佳,百户大人更是不敢妄自惊扰大人,故委托小人前来拜望。”

他边说边依次打开着食盒的盖子:

“行前百户大人听闻父母大人清廉,家中甚为拮据,本遣小人赠银五百两,只是小人怕污了大人清名,故做主换了些许大人家乡的特产。”

说到“家乡”之时,陈洪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缅怀,再待看到食盒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几方食材,心中一阵大震,连手都有些颤抖了,这让暗中观察的郑鸢一阵得意。

“公公,这是……”

女子看到了公公的失态,有些惊讶,这也让郑鸢得以确定这就是陈洪谧孀居的儿媳,传说中的祸国尤物苏盼凝,果然如传说中的让人不可自制啊。

他暗叹。

“此乃晋江龙湖鳗鱼,某使人千里带回,放入太湖中时,尚是活的。”

郑鸢向苏盼凝拱手道,

“这是土笋冻、这是姜母鸭……”

他一一道来,盒中俱是陈洪谧老家福建晋江的食材,让陈洪谧也不由得肃然。

“郑总旗……”

他有些感慨的,离家十数载,入仕以后再不曾踏入家乡半步,文人心中对故土的眷念,此刻仿佛全都翻涌而上,让他不能自已,

“来人,上茶。”

这才方有侍女将清茶端上来。

“小的先前言道,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上下对父母大人敬重有加,这也是锦衣卫对大人的一份心意。”

郑鸢拱手道。

陈洪谧为人正直,却不迂腐,无论如何说,锦衣卫这千里迢迢为他准备的家乡味道,这份情,他也是要承下的,面色上也不由和缓了许多:

“还请郑总旗回去代为致谢李百户。”

“一定带到。”

郑鸢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拜到,陈洪谧也是单手虚扶,算是多了份礼数。

却见这郑鸢再坐下后,方才满脸的谦卑顿时荡然无存,一脸肃然之中,多了份桀骜,

“方才是郑某代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上下向大人致的私意,接下来公事在身,还请大人海涵。”

他这一变脸让花厅中几人一愣:这厮变脸变得好快!也不由的心中一紧。

“某代锦衣卫百户李毅权问询知府大人三句话。”

郑鸢冷然拱手道,拱手的方向却不是陈洪谧。

“请讲。”

陈洪谧有些不悦的。

“敢问大人,可是有心应奉闯贼?可是存了北降东虏之心?可是有了自立之意?”

郑鸢一口气问到。

“放肆!”

“胡说!”

陈洪谧和归尔礼同时怒喝道。

陈洪谧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怒道:

“陈某乃先帝丁卯举人,本朝辛未进士,身负皇恩,十数年谨严执事,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只为报答两帝知遇之恩,郑总旗这番污蔑折杀陈某,若不说出所以然来,休怪老夫要使人大棒赶你出去!”

“好个知遇之恩。”

郑鸢也不着急,端过茶盏,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

“既是如此,为何陈大人对朝廷处处掣肘!”

“哼。”

陈洪谧冷哼一声,却是头一偏,也端起了茶盏,竟是不屑理他。

倒是归尔礼站了出来,朗声道:

“历来朝中用度,自有规矩,可自崇祯五年以来,朝中屡次三番向江南加赋,苏州更是一年三科,百姓举日艰难,敢问,恩府大人为民抗乱命,是为护得一方平安,何错之有?去岁朝廷夺官催科,恩府大人甘为民辞官,此大义,何错之有?朝中诸公贪得无厌,恩府大人不欲这民脂民膏被中饱私囊,何错之有!朗朗乾坤之下,此等忠孝中直的官员却屡遭尔等中伤污蔑,我才要问一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番质问端是铿锵有力,大义凛然,只说得陈洪谧暗自点头,便是一旁的苏盼凝也是异彩连连。

“说得好!”

这却是一直躲在假山后的陈问玉也忍不住喝彩了。

“说得好?”

郑鸢冷哼一声,

“崇祯八年,贼寇张献忠陷中都凤阳,中都留守司朱国相战死,凤阳知府颜容暄自杀殉国,皇陵被焚,数万百姓被屠;崇祯二年,东虏皇太极入寇,直抵京畿!崇祯八年,东虏阿济格、多尔衮再次入寇,京畿周围一片焦土,家家戴孝,东虏虏百姓数万北返,阿济格竟写“官兵勿送”四字,猖狂之极!自辽东女真叛明,至陕西贼寇横行,大明烽烟四起,处处用兵,敢问,这兵从何来?粮从何来?又敢问,该如何消除这兵灾?”

“自当以圣人教化……”

归尔礼喃喃道。

“放屁!”

郑鸢怒喝道,

“圣人教化能当饭吃?能变钱使?陛下登基以来,深知钱粮不易,每日膳食只三素一荤;每日行走,只敢慢步,只因走快怕露出皇后千岁给打的补丁,你可是说陛下不受圣人教化?陛下节俭如此,知府身为臣子不思如何报君,反处处以民之意,掣肘陛下用兵方略,何来的大义?哪来的忠孝?如何就说不得!”

郑鸢一通大骂,似乎也放开了:

“知府大人代陛下治辖一方,若是忠孝,当思如何开源节流,为陛下分忧。国富民贫固然有其虑,但我大明今日,民富国弱却有亡国之优,待到有一日,陛下无钱调兵,谁来守住江山?谁来抗住东虏?古人读书,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是以“国”为根本,是以“治国平天下”为目的,无国哪有家?这才是大义。

反观今日之江南,夜夜笙歌,处处莺歌燕舞,又有谁看到京畿之危、朝堂之危、大明之危!我郑鸢出身市井,白丁一名,尚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尔等读书人却处处只顾小我,鼠目寸光,此等教化,此等名士,不要也罢!”

这一骂,却是连陈洪谧、归尔礼,乃至整个江南读书人都骂了。

“你……你……”

归尔礼只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颤抖,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而一旁的陈洪谧也是一脸铁青:

“来人,送客!”

郑鸢也是来了火气,拱手虚礼一下:

“告辞!”

转身扬长而出,走出十来步,停下转首道:

“明日某再来拜会父母大人!”

说罢这才大笑而去。

“狂徒,狂徒。”

归尔礼一直气难平的。

“尔礼也不必为这等俗人气愤。”

陈洪谧冷面道,

“你且先去休息。”

“是。”

归尔礼拱手退下,

“也请恩府莫要气坏了身体。”

待归尔礼走后,陈问玉也跳了出来:

“爹爹,这锦衣卫好生无礼!”

“问玉。”

苏盼凝拦住她,轻轻摇摇头,陈问玉不明就里,看向自己父亲时,却见他脸上怒色尽退,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爹爹。”

陈问玉也不敢打搅,欠身道,

“那我也去了。”

陈洪谧却依旧在沉思,未曾回答。

“去吧。”

苏盼凝轻声道,陈问玉这才离去,却足见苏盼凝在府里的地位,貌似不止儿媳妇那么简单。

“公公。”

陈问玉走后,苏盼凝命人换了茶水,亲自端到陈洪谧案前。

“盼凝,你对此人做何看法?”

陈洪谧突然问到。

“公公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盼凝微笑道,倒让陈洪谧微微躲开了眼神,这般模样便连他也有些扛不住。

“都说说。”

“若是假话,此人目不识丁,一粗人尔。”

“真话呢。”

“枭雄。”

“哦?”

陈洪谧被儿媳这二字论断的一愣,

“评价如此之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凭这一句话,便不是寻常人能说得出的。”

“不错。”

陈洪谧捋捋自己的长须,摇头叹道,

“他虽激愤,说得道理却是处处直击要害。只是,他能看到的,老夫又怎么看不到,无奈身为圣人弟子,有些事,想得,做不得啊。”

“那公公……”

“老夫终还是一俗人,有些脸面却是拉不得的,且看他明日要如何说。”

“那我们……”

“无需多做什么,等待便是。”

陈洪谧道,却是有些乏了,自去内屋休息。

3。

构陷苏州锦衣卫总旗郑鸢为催科之事登门怒骂知府,被知府大人给赶了出去,不消半日,这件事便传遍了市井间,整个苏州府都在为知府大人不畏厂卫的高义大声喝彩,坊间更有人说亲眼看见衙门皂吏用杀威棒将那郑鸢给打将了出来,那郑鸢竟做声不得。

又有人道,郑鸢那厮被赶出后站在衙门外如泼皮般破口大骂,却不敢丝毫动粗,结果又被衙门里捕快给痛揍了一顿,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一时间,对知府衙门的赞誉和对锦衣卫的藐视嘲笑、怒骂扑天盖地而来,到了夜间,满脸铁青的李毅权派人去唤郑鸢问话,却被回道总旗受伤,不能行走来见百户,更是坐实了这市坊间的传闻,陈洪谧的声誉一时更圣。

只谁都没有注意到,每到关键时候推波助澜的皆是些市井泼皮。

到了第二日当午,陈洪谧仍在花厅看书,有人来报,那郑鸢又来了,禀报之人面色有些古怪,让陈洪谧好生奇怪。

听得郑鸢又来了,苏盼凝也赶了过来,倒是归尔礼昨日被郑鸢气得够呛,不肯出来。

待到郑鸢独自一人走进来,陈洪谧也终于明白为何刚才下人面色古怪了,苏盼凝更是瞪大了秀目,想不到郑鸢竟会是这般景象。

却见这厮头包得跟粽子一般,还隐隐透出几分血渍,拄根拐杖一摇一摆的进来,看见几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他晒然一笑,混不介意的便一屁股坐在了陈洪谧对面。

“昨日郑某被知府大人所赶,今日厚颜,便又来了。”

“郑总旗,这是何故?”

陈洪谧诧异的指指他的头。

“哎哟喂,我的知府大人。”

郑鸢夸张的,

“锦衣卫上门催科,知府陈洪谧不畏权贵鹰犬,将其棍棒打出,现今这苏州城里哪个不为知府大人竖大拇指,听闻便是应天巡抚衙门也是对知府大人赞誉有加。”

“胡说!本官几曾驱赶过你!”

“怎么没有。”

郑鸢指指头,

“这整个苏州城可都传遍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

“这可都是人证,倶言亲眼所见,还都画了押的。”

“你——!”

到了这个时候陈洪谧还如何不知,感情这厮是碰瓷来了。

“苏州知府陈洪谧抗命拒赋,并殴打上门催科锦衣卫。此事,苏州锦衣卫百户所已呈报骆指挥。”

郑鸢淡淡道。

“你……你竟构陷本官!”

陈洪谧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苏盼凝也是气得银牙直咬,幸得今日问玉不在,否则只怕当场要提剑来砍了。

“郑某说过,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上下对大人敬仰有加,这是实话。但催科是公事,更是本分,某也知晓大人耿直,少不得要有些手段。至于是不是构陷,大人以后便知。”

说完这话,郑鸢哈哈大笑着告辞离去。

待走到门外,郑鸢似乎脚下一拌,直接从门槛上滚落下来,又有一旁围观之人大喊:

“昨日便是这锦衣卫上门辱骂青天大老爷,今日又来构陷,打他!”

这句话便如滴水入油锅一般,瞬间炸了,民众一拥而上,便要揍他,这却是郑鸢不曾计划的,也不知众人如何得知自己构陷知府,吓得也装不得了,撒腿就跑,早先候在门外的几名锦衣卫也是吓得魂飞魄散,竟四散逃了。

唯剩周卫还护在他身边,拖起他就逃,却又如何逃得掉,没跑出几步,便被众人围住免不得受了一顿拳脚,好在动手的多是书生,门上衙役也怕真闹出人命来,赶紧冲进人群,将已鼻青眼肿的郑鸢和周卫拖了出来,护进衙门里。

后衙里陈洪谧得知郑鸢真被揍了,急匆匆带着苏盼凝赶了过来,却见郑鸢眼也肿了,腮帮子也被打出了个大包,狼狈不堪。

“老天有眼。”

苏盼凝有些好笑的低声道。

“你懂个屁。”

郑鸢瞪她一眼,没好气的,却扯的脸腮一阵疼痛,

“多谢大人相救。”

他还是对陈洪谧道谢到。

“这可也是你的苦肉计?”

苏盼凝不冷不热的插话道。

郑鸢白她一眼,却不理她:

“莫道郑某不知,刚刚人群中煽动的就是大人的幕僚归尔礼。看在知府大人份上,某就不计较了。后门在哪里,郑某告辞。”

郑鸢这话倒让陈洪谧和苏盼凝一愣,原以为他会不依不饶,谁曾想他竟这般轻描淡写的便放过了。

见他离去,两人竟久久未动。

从知府衙门偏门溜出来后,郑鸢径直去了锦衣卫百户所,见到郑鸢这般模样,李毅权吃了一惊,听得郑鸢说到后勃然大怒:

“这狗官好大的胆子,竟敢使人当街殴打天子亲军!我要参他,我定要参他!”

“大人勿急。”

郑鸢赶紧劝解道,

“这是属下的苦肉计。”

“嗯?”

李毅权不明就里的看向他。

“大人当即刻将事呈报骆指挥,并转呈皇上,不过要写两份,一份勘合,一份密报。勘合只说发生之事,密报则言明前后因果。”

“这是为何?”

李毅权有些疑惑的。

“我的大人哎,咱做这些是为了啥?是为了将朝廷加赋收上来,不是将陈洪谧斗倒,不是要斗倒陈洪谧。要真斗倒了陈洪谧,只怕整个江南官场都不会放过大人吧。”

李毅权这才一激灵:

“那倒是。那你这章程得要讲清楚咯。”

“请大人放心,属下早有安排。”

说完他与李毅权耳语了好一阵,越说李毅权脸色越古怪,到最后,诧异异常的看向他。

“你这混头,都怎么想到这些的。”

郑鸢嘿嘿笑着,却扯地嘴角一痛,龇牙咧嘴的好不快活:

“大人要切记,密报和堪合须得同时到,且万万不可转经千户所,而须直报指挥使大人。”

“这个我晓得。”

李毅权点点头,有古古怪怪的看看他,

“此事办好了,我自会升职,少不得许你个百户。”

“多谢大人!”

郑鸢大喜拜到。

话说另一边,得知锦衣卫当街被打,推官倪长干匆匆而来,这倪长干作为苏州推官,与陈共着廉名,素与洪谧交好,此番听得在府前打了锦衣卫,口中直呼“莽撞了,莽撞了”急匆匆便进了衙门,与陈洪谧相谈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去。

倪长干走后,陈洪谧便一人进了书房,闭门不再见人,就是女儿问玉也不得见,众人皆知此番事重,府上顿时愁云一片。

入夜,苏盼凝终是放心不下,又来到书房外,却见两名丫鬟正在瞌睡。

她轻咳了一声,将二人吓得醒过来。

“见过少奶奶。”

二人赶紧见礼。

“公爹可还在书房中?”

苏盼凝问道。

“回少奶奶,老爷下午进了书房后便未曾出来过。”

“可用了晚膳?”

“不曾。”

“你们去厨房,把晚膳热一热,我来端进去。”

陈洪谧一向为人宽厚,下人们也是感激,便是此刻,厨房仍在守候,故而没过多久,丫鬟便将热好的晚膳端了过来,也是简单,一碗白粥,两碟小菜而已。

“你们都下去吧,我去劝劝公爹。”

丫鬟们皆知府中少奶奶聪慧贤睿,深得陈洪谧信任,拜后自下去了。

隔窗看看灯火闪烁的书房,苏盼凝叹口气,轻轻推开了书房门。

却见陈洪谧闭目坐在书案前养神。

“我说了,不用打搅我。”

陈洪谧不悦的,却未曾听到来人出声,不多时,鼻中闻得一阵熟悉的淡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是儿媳苏盼凝亭亭立在面前,

“是盼凝来了。”

“公爹为白日之事莫把身子伤了。”

苏盼凝柔声说到,边说边将白粥和小菜放到书案上。

陈洪谧长叹一口气:

“我非是为此事。今日长干过来,实是与我商议加赋之事。”

他说起公事来竟也不避讳儿媳,显是对其异常信任。

“原本夺官之时,我便有上缴之意,只那复社周钟屡次劝阻,更与复社众人结社相逼,我也甚是无奈。此番锦衣卫闹出这些事了,只怕我这里也难善了,只不知是罢官,还是进诏狱。”

“公爹一心为公为民,为官清廉正直,应天上下众人皆知,想那皇上也不会太过苛责。”

苏盼凝劝到。

“难哪。”

陈洪谧道,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此番打的是锦衣卫,原以为只是构陷,不曾想他一出门……”

“公爹,其实儿媳倒有些想法。”

“哦,你说。”

“儿媳白日里一直在想,这郑鸢这样做的目的为何,究竟是要构陷扳倒公爹,还是为了催赋。”

苏盼凝这一说,如浑噩中一盆冰水浇下,让陈洪谧忽然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儿媳观这郑鸢,看似粗鲁,却是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人,公爹素与朝中诸公泛泛而交,自不会成为锦衣卫的眼中钉;而与这地方上,也未与锦衣卫有所交集,更不曾有过得罪,何况,公爹廉名在外,深有名望,故而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也无构陷扳倒公爹的道理。所以,郑鸢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催赋。”

“嗯。”

陈洪谧点点头,

“只他这番做作,除了陛下迁怒于我,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这我也想不通。”

苏盼凝摇摇头道,两人正疑惑间,外面有人扣门。

“进来。”

陈洪谧沉声道。

不多时,一精壮汉子开门进来:

“大人,少夫人。刚小人等探的,郑鸢刚乔装去了阊门的真趣园。”

“他去那里干嘛?”

陈洪谧与苏盼凝均疑惑的。

“回大人,少夫人,他去见了钻天洞庭(注)的人。”

“钻天洞庭?”

两人一愣。

“都有哪几家?”

苏盼凝急问。

“只有翁、席两家。”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苏盼凝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待那人告退之后,她才对陈洪谧道,

“公爹,我们还是低估了郑鸢此人。”

“何解?”

“郑鸢从头至尾的目标就不是公爹,而是富甲天下的洞庭商帮。”

苏盼凝这一解释,让陈洪谧更糊涂了。

“公爹好糊涂。”

见陈洪谧仍是一脸的懵懂,苏盼凝娇声道,竟带有几分娇嗔,

“儿媳之前就在怀疑郑鸢演苦肉计的动机,至此方才明白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若是锦衣卫的密报入京,最着急的应该是谁?”

“是何人?”

“当然是苏州的商人们。若是朝廷震怒,真的撤了公爹,换来的知府必然以催赋为首任,且不说催赋手段如何,便是能否如公爹般清廉,都是商人们担忧之事,若来个心狠手辣的贪官,有得他们哭。所以,他们最着急。此刻,郑鸢与他偷偷相见,想是许了条件,必然承诺不会斗倒公爹,但这欠赋……”

“自是要这些铁公鸡凑钱的来补,以留住本官。”

陈洪谧苦笑道。

苏盼凝缓缓点点头:

“儿媳所思,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好思维,好手段。”

陈洪谧摇头道,

“便是我这沉溺官宦十数载的人,也没看透他的想法。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无论是否真的愿为民抗命拒官,直到此刻,陈洪谧才真正把心放宽了。

“盼凝,有你这女诸葛在,是为父之福啊。”

他抚须叹道。

“公爹只是身在局中,偶尔看不透罢了,哪有公爹说的这般厉害。”

苏盼凝柔声道,看向陈洪谧的眼神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天色已晚,公爹可要歇息了?”

似乎感受到她眼神中的什么,陈洪谧有些闪烁的:

“你先下去歇了吧,为父再看会儿书。”

苏盼凝却未离开,而是走过去帮他整理书案:

“这些日子想是公爹也有些焦躁了。”

她将书案上略显凌乱的线书一一摆放整齐,又开始整理陈洪谧面前的笔墨,陈知府只觉一阵香风袭来,让他这四旬不惑之人似乎也有了些反应,赶紧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顿时又一抹洁白映入眼前,那玉颈,领如蝤蛴,顾盼生香,鼻尖下仿佛女人特有的幽香中还夹杂着几分少妇的体温,宛若催情药物一般,让他的反应更大了,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敢去看,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

苏盼凝发觉了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却是更往他身上贴了去。

“盼凝……”

陈洪谧说话仿佛都有些困难。

苏盼凝却不回答,只略带羞涩的一笑:

“公爹这些书怕是看完了,可要儿媳去换几本。”

“好,好。”

陈洪谧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苏盼凝嫣然一笑,拾起桌上几本书便推门进了侧旁的一个偏房。

陈洪谧呆呆的坐在文案前发着痴,手中卷起的书本已有很久未曾翻动了,他的表情很是奇怪,咬牙切齿的,有些狰狞,有些挣扎,有些犹豫,更有些期盼。

这苏盼凝也是奇怪,说是给公爹换书,却是入去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出来,而且也听得房中发出其他声音。

又过了半响。

“哎呀!”

书房中传来苏盼凝的一声娇呼。

“怎么了,怎么了?”

陈洪谧如梦中惊醒一般的快速小跑进侧屋。

这是比书房还略大的一个房间,门头上挂有一块小匾,上有陈洪谧亲写的“洗砚阁”三个篆字,正是陈洪谧私人的藏书阁。

阁中整齐的排着五六排高高的直木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古书,足有数千册。

因是书阁,不能点灯,故而都是就着书房透来的几缕光线方才得看清阁内物景。

“盼凝可是摔着了?”

陈洪谧有些焦急的顺着略显昏暗的光线一路寻去,却到最后一排书架后方才看到地上的苏盼凝,

“可有受伤。”

“我这小半响公爹也不来帮我。”

苏盼凝娇声道,黑暗中明媚的双目炯炯有神。

“伤哪儿了,我来扶你。”

陈洪谧显是急了,赶紧过去扶她。

“不用。”

苏盼凝挣扎着要起来,

“你去把门关上,我这番模样,旁人看见怕要碎嘴皮子。”

陈洪谧点头称是,赶紧过去,将洗砚阁的门关上,这洗砚阁只能由书房进出,倒也不用担心他人从其他地方进来。

关好门陈洪谧转过身,却险些撞上了几乎贴上他的苏盼凝。

吓得陈洪谧踉跄一下,靠在了门上,苏盼凝又凑了上去:

“公爹为何一直躲着我?”

眼中显着几分坚持和倔强。

“盼凝这是从何说起。”

堂堂的苏州知府,万民传颂的陈青天此刻却有些讪讪。

“你心里没数吗?”

苏盼凝有些嗔怪,

“公爹可是在骂儿媳不知廉耻?”

“唉……”

陈洪谧长叹一口气,

“要说不知廉耻,那也是为父我……”

话未说完却被苏盼凝素白纤柔的细手给挡住了嘴。

“不许胡说。”

她柔声道。

“那次也是为父酒醉……”

“我不许你说。”

苏盼凝又挡住了他的话,

“那也是盼凝愿意的。”

“这……”

“公爹为人才高识远,秉直公允。”

苏盼凝看着陈洪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

“为知府,胸怀天下,一颗公心身系百姓,万民敬仰,盼凝虽为儿媳,心中……心中也是一直仰慕。”

苏盼凝越说声音越小,脸也红了,说话也有些结巴,眼神也是飘离起来,倒是陈洪谧眼神却越来越有神,不待苏盼凝说完,陈洪谧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滔天爱意,一把将儿媳抱在了怀里。

“啊!公爹……”

苏盼凝一声惊呼,尚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红唇便被公爹狠狠的含在了嘴里。

两人如火山绽放般爆发了,陈洪谧紧紧搂住了儿媳的纤腰,苏盼凝则攀住了公公的脖子,专情而忘我的深吻着,在两人嘴唇的相互缠绵中,依稀能够看到相互间舌尖的纠缠,甚至于,苏盼凝还要更主动的将嫩舌伸进公公的嘴里,宛若将心交给他一般,将嫩红的柔舌也交与公公的口中,任他吸、任他搅、任他忘情的乱挑。

两人的深吻激情而带着几分狂乱,相拥着往最里面撞滚过去,撞倒了书架,打倒了藏书,也是顾不得了,待到最里间时,陈洪谧已解开了儿媳的腰带,刚一从她腰间松开,苏盼凝的罗裙便掉到了脚踝间,苏盼凝也是顾不得踢去了,手忙脚乱的去解公公的裤带,仿佛间又觉得不妥,觉着几分犹豫。

倒是那公公却是急了,两把就扯掉了自己的裤带,顿时也如自己儿媳般,裤子掉到了地上,露出个光腚来,颤颤巍巍竖起的玉杵挑开了衣襟,探头探脑的露出个头来,看得儿媳又是欢喜,又是害羞,还带着几分害怕。

两人的下体此刻倶已暴露在外,却都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一个仪式一般,相互凝视,四目含情带春,宛似空气都已凝固了,久久未动。

两人的再次爆发还源于苏盼凝,许是见自家公公久久未动,情动之余,她带着几分害羞的伸出手去,将那玉杵握在了手中,轻轻前后搓动了几下,顿时点燃了导火线,陈洪谧再次爆发了,又狠狠的吻了上去。

边吻着她的唇,边在她玉颈粉脖间舔弄,双手握着她光洁肥美的玉臀,用力的揉动,不时握着儿媳丰美的臀瓣用力的拉开,以至于那含苞待放的蜜缝也开花了,又搓动着合起两枚臀瓣,自己鲍缝口的摩擦让苏盼凝很快就情动了,一抹晶莹剔透的蜜露夺门而出,流到了握住自己臀瓣的公公的手指上,这让公公揉搓的更欢了,更把手指用臀后直插,按在了那花蕊之上,好一阵指腹的快速按碾。

“嗯……”

苏盼凝再也忍不住的一声娇吟,双腿间的露水似乎分泌的更旺盛了。

苏盼凝的双眸似闭非闭,似睁未睁,满脸桃红,口吐香兰的低吟娇喘让陈洪谧更是兴奋了,他一把将儿媳推靠在书架上,抬起了她的左腿,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兴奋和即将到来的欢愉,苏盼凝全身剧烈的颤抖着,连头插花簪上的珍珠坠子也摇曳起来。

陈洪谧握住自己胀大的玉杵,露出龟头来,在儿媳那花间来回的荡了几下,很快便被那淌出的蜜露裹得粘滑,只后臀稍一抬,便顺畅无比的挺了进去。

苏盼凝长长呼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久违的饱胀感,险些被刺激的站立不稳,赶紧双手抓住书架,将整个身子靠在书架上,这才站稳。

许是看到了她这般的狼狈不堪,陈洪谧将玉杵深深插入儿媳体内后,也不挺动,也是享受着这同样久违了的紧致包裹,不由信口吟出一首词来:

“软茵铺绣倚春娇,玉股情郎挑。金莲纤约牡丹莹腻,一看魂消。微瞬秋波娇不语,此景情谁描?难描只在云鬟翠解,桃颊红潮。”

正是《素女经》中的艳词《眼儿媚。

惜花人》。

“世间哪有你这般的公公,占了儿媳的身子,还要拿艳词的戏弄她。”

苏盼凝娇羞的,声音娇娇糯糯,说不出的慵懒妩媚,说是责怪,不如说是撒娇。

“世间又哪有你这般的儿媳,让公公杵了,还流出这多的水来。”

陈洪谧笑道,手往两人相连处一抹,满手的滑腻晶莹。

“好公公,你动一动。”

苏盼凝情动的攀住了公公的脖子,低声喘息着求他。

陈洪谧虽年过四旬,又怎挡得住这般尤物的渴求,想再流连着调戏下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前后耸动起来,似乎只耸动了四五下,两人连接处便传出了“呱唧呱唧”的淫声,显是身前的儿媳旷得久,要得急了,再看她去,双目微闭,银牙紧咬,端是妩媚娇艳,惹得陈洪谧又忍不住抱住她的腿便抽动边吻上她的唇。

苏盼凝被插得闷闷哼着,却仍忍不住将舌儿伸过去,让公公含住,好一阵甜蜜的吮吸,那双腿交连处,阵阵滑丝扯动,稳健有力的抽插节奏让那花蕊间的蜜汁如挤轧般的被掏出来,顺着那光洁挺直的大腿流下,竟直流到了膝盖窝里,这似乎让陈洪谧更兴奋了,只觉玉杵在蜜露的浸泡下,仿佛又大了几分,挺动的也更有力了,只撞的两人身体“啪啪”直响,与“呱唧呱唧”的水乳声交织在一起,像在合奏一曲情爱之曲。

苏盼凝被撞的全身直颤,再也不能主动的伸出舌来,像刚出水的金鱼般有些喘不过气来,便要想喘口气时,那情浓的公公又一口含住了自己,几让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她不得不将下体往前紧凑,仿佛主动迎合他一般,这才顺势脱离了公公的大嘴,上身奋力后仰着,眉头紧皱的玉臀前后迎送着,那插入身体深处的肉棒像直插灵魂般,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只是凭着本能的摇曳的自己的臀,像在迎合到更深处,又像在寻找自己最快乐的点。

她的嘴里不知所云的嘤嘤呜呜着,似哭似泣,似痛苦似欢愉,那敏感的身体在公公棒子的跳动下,彻底绽放了,她快乐的,兴奋的,隐忍的呻吟着,娇喘着,歌唱着,却又用力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以免引来旁人,这却是痛苦而欢乐的。

就在公公放下她的腿,将她翻过身推趴在书架上,再次几乎好不停顿的狠狠从背后插进她的身体时,她一声娇呼险些失声,幸好她仿佛拼尽全力般的让那欢愉的尖叫戛然而止。

在陈洪谧兴奋的抽插撞击中,她肥美的玉臀被撞击的泛起一片粉红。

苏盼凝只觉被插得胸中火焰越烧越旺,烧得她几次想忘我的呻吟,但她不敢,反手回身想把真正身后插自己的公公推开些,以示他轻些,却似乎这更激起了公公的征服欲。

陈洪谧插得更是有力了,尤其从身后进入,握着她的纤纤细腰,更便于他用力,这番快速的挺动让苏盼凝几乎要昏厥过去,只觉银牙都要咬碎了,双手一会儿紧紧抓住书架边沿,一会儿死死握成了拳头,又一会儿拼尽了全力的五指张开向前无意识的伸展张开着,像在推挡着空气,又像在抓握空气,到最后,她只能银牙咬住自己的拳头,想靠拳头挡住发自喉咙深处的呻吟。

“爹爹。”

门外忽然传来的问玉的呼唤差点将激情中的公媳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觉毛都竖起来了,谁曾想到问玉会这么晚来到陈洪谧的书房。

“爹爹,你在吗?”

问玉的声音从阁外的书房传来。

“小姐。”

这是丫鬟翠珠的声音,想是听到小姐的声音赶了过来。

“翠珠,你可见到爹爹。”

“回小姐话,时才少奶奶来给老爷送粥时还在的。”

“之后呢?”

“之后似乎陈洪来过,然后就不知道了。”

“陈洪过来为何?”

问玉问道。

翠珠摇摇头:

“不知道,老爷叫我们回避。”

“那是去哪儿了。”

问玉奇怪的,

“那少奶奶呢?”

“少奶奶叫我们去休息了,我们也不知,兴许是回房了?”

“不知道,好像没看见。”

问玉也是摇摇头,然后看了看“洗砚阁”,

“难道在洗砚阁里?”

她这一自问吓得躲在里面的二人险些晕倒,却又不敢有何动作,只怕惊动了屋外的二人。

“吱嘎”此时,

“洗砚阁”的门真的被问玉给打开了,里面的二人直骇得险些跳将起来,苏盼凝只急得反手直掐仍插在自己体内的陈洪谧,陈洪谧却不敢有丝毫动静,仍握着她的腰暗暗使了使劲,叫她勿慌。

总算“洗砚阁”还有蛮大,加之书架树立,不掌灯走进去根本看不清里面,问玉单纯,也不曾疑他,只大概的看看,里面乌黑一片看不清楚。

“爹爹不在。”

说完她带上门回到了书房里。

屋内两人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就这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上身仍周整的衣襟都湿透了。

“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等爹爹。”

听得外面的动静,屋里两人只暗暗叫苦,这真个叫被人堵在了屋里。

细听之下,问玉竟果然在书房中坐了下来。

苏盼凝此刻全然无了那份蜜意,玉臀轻抬想将那身体里的物事挤出来,刚拔出来半截,陈洪谧却舍不得这销魂的紧致,握着她的腰又挺了进去,插得苏盼凝檀口虚张,险些就娇吟出来,幸得陈洪谧发现,飞快的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口。

她着急的回过首来,祈求的看向身后满头大汗的公公,殊不知这让陈洪谧又兴奋了起来,再次缓缓轻轻的前后抽送起来。

“不要……”

苏盼凝恳求着轻声道。

“我们轻些,问玉听不到。”

陈洪谧在她耳垂边一舔,也轻声道,哈出的热气让苏盼凝浑身一麻,许是那不可能的一插,又或是陈洪谧的那一舔一话,让苏盼凝突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热流,体内又酥酥麻麻的骚动起来,苏盼凝只觉体内一热,又一股热流涌出,包裹住体内深处那滚烫酥软的肉棒。

“你慢些。”

她低声道,显是同意了公公的话。

陈洪谧闻得儿媳此说,便于接了圣旨般,浑身舒爽到底,哪还顾得媳妇说的“慢些”,提枪便是暴风疾雨般的一阵冲插,只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放肆的撞击,却是苦了苏盼凝,身下的水儿宛若开闸般泛滥着,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苏盼凝唇都咬破了,身体深处屡屡被撞击的那一点让她几次险些失声,又让她拼了命的忍住,她忍着,承受着,酥麻的像一万只蚂蚁在胸口攀爬,因为隐忍,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破了,水也流得更欢了。

陈洪谧看不到儿媳的表情,但从她几乎发自灵魂的无声嘶吼,他能感觉到儿媳的酣畅淋漓,在快速有力的抽动中,儿媳已几乎到了崩溃的边沿,她似乎要无法控制自己忘我的嘶吼了,他一阵无比兴奋而快速的抽插后,一下用力过猛,玉杵全抽了出来,这一抽激灵的儿媳溃堤般的下体像喷尿般激射出股股晶透的液体,一股又一股的连续好几次,溅射的陈洪谧一身。

绽射后的苏盼凝仿佛刚爬过狮子山一般,累得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想缓缓劲,身后那该死的公公又猴急的插了进来。

苏盼凝只觉平身从未如此痛苦的隐忍,却又因此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兴奋与刺激,她咬破了唇,磨破了膝盖,甚至抓破了书架的边,也丝毫未发现自己的手指竟也破了。

就在这样的潮欲中她感觉到身后的公公忽然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就在她几乎要到尖叫的边沿时,公公猛的似乎用尽了全力的抵住了自己,一股热流清晰无比的在自己蜜道深处喷薄而出,浇在了自己的花心上,她也几乎“啊”的尖叫起来,兴奋的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她也高潮了……(待续)注释:

“钻天洞庭”,明清江湖上对苏州洞庭商帮的别称,也是能与徽商分庭抗衡的苏商代表,因多来自太湖洞庭东山和西山两地,故又叫“洞庭帮”、“洞庭山帮”、“山上帮”或“洞庭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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